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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魯夏日
 對一個城市的思念,我總是從一面牆開始;對一個家的懷念,總是從牆壁上的那一幅畫開始。

    對一個城市的思念,我總是從一面牆開始,對一個家的懷念,牆壁上的那一幅畫,是我夢裡的視覺焦點。

    現代城市的樣貌長得幾乎大同小異,咖啡館、廣場、地下鐵、市政廳等等,皆可以請國際建築師跨刀演出,然而那一面又一面讓人會心一笑的牆,是市民精神以及創意力的象徵,也讓旅人們留下深刻印象;一個家的牆壁更是視覺靈魂的所在,風格品味也許可以請設計師代勞支撐,然而牆上所選擇的畫,卻是主人心思的另一面鏡子。

    掛在牆上 心境呈現

    找一幅畫,有人花一輩子,有人花一秒鐘,尋尋覓覓一張適合自己心境的畫掛在牆上,那就宛如天賜良緣般的美妙,歐洲布爾喬亞階級們習慣請畫師們到府作畫,魯本斯、維梅爾、林布蘭特等藝術家,皆因此而揚名立萬;然而布爾喬亞階級的漸漸消失,照相術的發明,家族肖像畫已不再普遍,人們想用微小的代價換取大師般的才華,以及博物館般的品味,買不起印象派或野獸派,取而代之的便是複製畫的大量誕生。

    台灣早期美術學院畢業的學生,為了糊口飯吃,所製作出來的風景複製油畫以量多、速度快、品質佳,因而流浪至世界各地家飾品店的牆面上,在我老家中客廳掛有一幅「驚濤駭浪中的帆船」油畫,是爸爸的朋友所贈的入厝禮,因為對於海軍生活記憶深刻的老爸,總愛對著這張畫沉思默想,時隔三十多年後,某日我竟在布魯塞爾城中一家老餐廳中相遇,仔細一瞧背面的貼紙,果然是Made in Taiwan哪。

    公公的閣樓有一間收藏室,裡頭藏滿了灰塵布滿的油畫、泛黃老舊的版畫以及糾結著蜘蛛絲的大型海報,每到聖誕節前,他便一一拿出來擦拭整理一番後,成為聖誕禮物。這些收藏放在家飾精品店中,絕沒人會想要動手翻閱,卻是公公多年來在世界各地拍賣會、跳蚤市場、二手市場以及美術學校畢業展覽會上,所努力蒐集而來,尤其是美術學校畢業展的收藏,總讓公公非常得意,每回到了六月他總是笑瞇瞇的說:「我又發現未來的馬格麗特(Rene Magritte)與德爾沃(Paul Delveaux)了」。

    學生的作品總有一種天真與誠意,是許多高價現代藝術作品難以取代,其中最有趣的發現是,美術學生臨摹大師的作品,總是掩藏不住自己的影子在其中,以達文西的《蒙娜麗莎》為例,最常被拿來臨摹研究,雖然每幅《蒙娜麗莎》筆法有異,畫中主角卻皆像是作者,也難怪後人一再懷疑那位「蒙娜麗莎」其實是達文西本人了。

    先生家人受到公公這種四處跑畫廊、博物館、展覽會、拍賣會、與博覽會的影響,也發展出一條條自我尋找畫作的足跡。

    剛開始朋友來我家總笑說真是「家徒四壁」呀!只因為我總是找不到一些可以足夠表達心情的畫作,只好留白。漸漸地,因為四處旅行拍照留下來的影像,已經成為牆上一幅幅凝視的風景,而愛逛跳蚤市場的先生,心懸於比利時超現實主義、眼鏡蛇畫派以及野獸派,一張法國畫家布拉克(Georges Braque)的版畫作品,成為公公贈與我們的新家入厝之禮。

    喜歡新藝術的小叔貝諾,幼年時期常陪著公公四處尋找新藝術的足跡,到了法國南錫後,愛上南錫新藝術運動(l'Ecole de Nancy)玻璃彩繪之光的迷幻多樣,道姆兄弟(Daum)彩繪植物玻璃窗戶,顧貝(Jacques Gruber)花瓣燈飾等等,雖買不起原作,卻淬鍊出一道銳利的美學眼光,還好比利時仍然存在著一些沿襲新藝術玻璃藝術工藝的工匠們,貝諾三不五十便向他們報到。

    抹上色彩 與之對話

    牆壁,它可以是人與人之間思想的阻隔,卻也可以是溝通的管道,物質的兩面全看人類如何利用。西班牙巴斯克區的聖瑟巴斯汀市有一個叫做Plaza de Zuloaga廣場,一間現代家飾店的門口塗上一幅灰色調的靜物畫,老舊的廣場因為這幅靜物畫顯得安祥,旅人無不深陷於斯城魅力;布魯塞爾舊城區的家具街社區,以稚氣筆觸塗鴉出社區活潑的樣貌,令人過眼難忘。

    家中的一幅畫可以帶領我們想像海洋的驚濤駭浪,也可以改變家人的美學思維,它無關乎金錢也無關乎品味,重要的是你如何善用那一片茫然的牆,來抹上屬於自己的色彩,使之產生對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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