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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許可以說,就其命運,連戰是一個矛盾的綜合體,遭逢兩次總統敗選,卻成為暌違六十年後首位踏上中國大陸的國民黨主席,完成國共歷史和解。這是失敗與成功的微妙環結,最神奇是,連戰幾乎是在一種從容優游與恬淡閒適下,完成這個奇詭的翻轉。

三一九槍擊案導致了第二次敗選之後,連戰曾經一怒衝冠,帶著群眾發動了史無前例的五十萬人最大抗爭,那時的連戰是激昂,甚至是激狂的,可是,仍然是連戰,讓五十萬人的抗爭竟能和平落幕。

連戰的矛盾,還在於他的自身與時代之間,他是一個具有現代思維,但卻同時襟懷傳統儒家書生典型的政治人物,這個典型,竟無法得到這個時代的認同與欣賞,這個時代走上了因悲情推升而迴旋飆上的民粹階段。他的人格典範與時代典範間的矛盾,形塑了強大的悲劇張力,這個矛盾造成的悲劇結局,無寧最令人感到唏噓。

連戰似乎也探知了這個雙重的矛盾,因此,他奔向了一個更高的舞台,能夠展現他的身姿、凸顯他的優越的賽局,那個終極舞台,就是北京大學,連戰緩緩地走到這裡,向世人宣告他是華人世界中,至今唯一能穿越百年時空,縱論風流人物,從傳統竟至現代,由威權倏地民主,窮究中國橫梳台灣的現代政治人物。

過去短短一年,連戰從一個陳腐的、不會媒體表演、甚至被恥笑是「今之古人」的迂儒,一再擦拭眾人的眼鏡,成為一個來不及欣賞的影子領導者,而且竟然即將自戲台上謝幕,似乎時代應該有一個延長加賽的局數,或是歌劇終了總該給個安可曲,讓連戰揮灑一番該是他的風華,但卻到了交棒的時刻。

但連戰一直就是連戰,他自制、謹慎,語彙裡吊兩句書袋,鏡頭中下意識地洩漏某種不屑,高度近視,很難讓一眼喜歡,但他的高大、穿起西裝的挺拔稱頭,近似貴族的品味,又符合某種潛藏於民眾心中的領導者風範。連戰選擇在歷史賦予他的桂冠下,平靜退隱,讓後輩人才接受挑戰,連戰不慍不火地寫下一種能讓台灣民眾細細品味、不斷咀嚼的政治風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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