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個兒子的爸

BBC記者／潘婕

約會中，一方提議去個僻靜的地方，怎麼辦？根據馬來西亞試行的性教育大綱，正確答案是「找藉口」不去！馬來西亞致力推廣性教育，原因之一是，最近幾年國內發現了許多棄嬰。記者發現，許多棄嬰的母親是未婚女性。

馬來西亞電視播放的美國大片，通常很不連貫。螢幕上的粗話被刺耳的嗶嗶聲蓋住；情侶行為太過火辣，被統統剪掉。一部片子中，情節會出現許多次笨拙的跳躍。

但是，說到男女關係，馬來西亞人其實並不拘謹。

最近，一位老師被授予特殊成就獎，他把自己的精力旺盛歸功於多讀書以及和妻子定期過性生活。他向一份地方報紙炫耀說，他的身體和大腦「表現出色」 是因為「美滿、守法的兩性關係」。

去年，馬來西亞還出現了一家換妻俱樂部。俱樂部宣稱，這可以幫助女性控制丈夫移情別戀。

情人節搜查

說到性，必須就此打住了：性，是局限在婚姻之內的。在這個穆斯林人口佔多數的國家，婚姻之外的性關係，仍然是禁忌。

在吉隆坡，經常可以看到年輕的情侶拉著手。但是，再靠近一點，旁觀者可能就會皺眉頭了。在馬來西亞，沒有結婚的穆斯林情侶單獨在僻靜的地方相處仍然是非法的行為，有可能被人懷疑舉動不道德。被抓住，可能被判罰款，甚至坐牢。

情人節和其他主要節假日期間，當局會檢查廉價旅館，搜索未婚情侶。有些情侶害怕被抓住，會從樓上跳下來逃跑，因此，還曾出現過摔死人的事。

雖然伊斯蘭法僅適用於穆斯林人，但是，非穆斯林人在公眾場所也必須小心，言行不能太過份。一位馬來西亞華裔朋友告訴我，她在購物中心和男朋友擁抱，就曾遭到保安的訓斥。

奇恥大辱

當局想要發出的信號非常清楚：婚姻之內的性關係才是唯一的合法性關係。因此，今年地方媒體連續報導了許多起發現棄嬰的案例，給馬來西亞人敲響了警鐘。

最近的一起事件是，人們發現，一名出生還不滿一天的男嬰，被裝在紙袋裡，掛在一所公寓樓外的路標上。

警察說，許多嬰兒是被未婚情侶拋棄的。因為在馬來西亞，未婚生子仍然被看作奇恥大辱。

在馬來西亞，未婚懷孕婦女的日子非常難過。直到有一次到吉瓦加一家庇護所去參觀之後，我才真正理解了這些女人壓力到底又多大、內心到底有多絕望。

庇護所在吉隆坡邊上。來自全國各地的未婚女性到這裡來，為的是向家人、親友、熟人隱瞞自己懷孕的事實。

米拉（化名）穿著一件鬆鬆垮垮的長袖襯衣，頭上裹著頭巾，她很快要生產了。米拉今年28歲，在一家法律事務所工作，雖然她不久就要結婚了，但是她仍然決定把孩子送給別人收養。

她的故事讓我感到困惑不解。米拉有穩定的工作，很快就要成婚了，但她還是覺得自己不能留住這個孩子。我問她，「為什麼」？

米拉搖搖頭，唇邊顯出一絲苦笑說道，「雖然我有未婚夫，但是，我們做了錯事。伊斯蘭教禁止婚前發生性關係。如果孩子有一天知道自己是媽媽沒結婚的時候生下來的，他一輩子都要背著這個恥辱」。

吉瓦加庇護所的負責人告訴我，他們收容的女人大多數都把孩子送給人收養。

結婚是手段？

許多人認為，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是學校中缺乏性教育。馬來西亞婦女部長有一次告訴我，一些女孩子甚至不知道發生性關係可能導致懷孕。

因此，她希望引進一個全新的生殖健康課程。其中一點就是要向女孩子講解性生活的風險。

但是，許多保守的馬來西亞人反對這項計劃。他們認為，這反倒會導致更多的青少年懷孕。

同時，其他一些團體也參加進來，希望用自己的方法解決問題。

今年五月，一家慈善組織開辦了全國第一家棄嬰「保護艙」，單身母親可以不留姓名把嬰兒留在這裡。

在馬六甲州，宗教當局宣佈，他們將批准更多未滿16歲的穆斯林少女結婚。

馬來西亞反對黨「泛馬來西亞伊斯蘭黨」支持這項措施。該黨青年分支的領袖哈桑承認，年輕人有性要求。他在最近的一次新聞發佈會上說，伊斯蘭教並不反對性生活，但「性生活必須是合法的。」

女權活動人士瑪麗娜‧馬哈蒂爾卻認為，哈桑的觀點歪曲了婚姻的本意，她問我，「你知道女孩子怎麼看待婚姻嗎？她們現在會說，結婚是性生活合法化的手段」。

在馬來西亞，要看好萊塢電影和電視節目非常容易。對馬來西亞人來說，什麼是正當行為、什麼是不正當行為，界限更加模糊。

當局可能會把有傷風化、性行為的畫面刪掉，但是，在我家旁邊出售盜版光盤的商店，很容易就可以買到未經刪減的全版碟。

(BBC中文網2010年9月24日刊登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