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聯合報╱楊照】
紐約有中國城、有日本城、有小義大利,還有位於法拉盛的台灣城與韓國城,台北呢?台北有一個「小菲律賓」。
到紐約旅遊,逛中國城或走在占滿中文招牌的法拉盛街上,我們通常都覺得理所當然,可是回到自己的家鄉,聽到說中山北路靠圓山一帶是「小菲律賓」,卻有很多人不能接受。紐約的中國城或法拉盛的商店餐館裡,不會只有老中老台,一定夾雜了很多一起逛街吃飯的美國人,他們「入境隨俗」學用筷子夾菜,常常還站在路邊比手畫腳的問攤車上賣的是什麼東西。然而,星期天的中山北路三段,幾乎看不到有台灣人跟菲律賓人的熱切互動,我也幾乎沒碰過到菲律賓餐館吃過飯的台灣人。
缺乏好奇 更缺乏理解能力
我們到現在還沒有準備好,真正「看見」存在我們中間的東南亞。這些東南亞來的人,幫我們蓋捷運蓋大樓,進到很多人家裡準備三餐、帶大小孩,可是我們卻堅持能不看到他們就不要看到。明明每到周末,他們有的齊聚在靠圓山一帶的中山北路,有的齊聚在靠台北車站一帶的中山北路,這些地方逐漸出現不同的特色商店與小吃餐館,卻少有台灣人願意正眼去了解一下那些招牌上寫的文字,去嘗試體驗一下那些人不同的生活內容。
剛結束的二○○九台北國際書展大張旗鼓設了「泰國館」,邀請泰國做書展的主體貴賓。從一個角度看,這個選擇大有道理,泰國地理上跟我們接近,泰國是台灣人觀光的重要目的地,又有那麼多泰國人來過台灣工作。我們不應該對泰國陌生。不過,展場的現實情況卻顯示,台灣不只對泰國陌生得很,更嚴重的,台灣對泰國缺乏好奇,更缺乏接近理解的能力。
嘗試交流 東南亞就在身邊
那麼多泰國人跟我們近接生活,然而台灣完全沒有培養過專業的泰語泰文翻譯人才。國際書展中唯一出版的泰文小說,用的還是中國大陸的翻譯。我們的泰國文化溝通,停留在外勞仲介最基本的層次,無論政府或民間都不曾在此之上多做過什麼樣的準備或努力。沒有翻譯人才,要如何交流、能交流什麼?沒有真正的交流,我們又能如何真正看見真正理解身邊的東南亞朋友是什麼樣的人呢?
亮麗的「泰國館」沒有改變泰國在台灣的幽暗存在狀態。要讓大家看到泰國、看到東南亞,還有待許多辛苦的根本工作打底。幸好,去年出版了顧玉玲的《我們》、藍佩嘉的《跨國灰姑娘》這兩本以在台東南亞外勞生命情境為主題的書,一本用感性的報導,一本用理性的社會學分析,幫我們揭露他們所思所感。兩本書一熱一冷,或者該說,一本熱情中有冷靜反省,一本冷靜分析中潛藏熱情關懷,恰好形成對比互補。
不想把自己眼睛矇起來看不見身邊東南亞生活與文化的人,可以從閱讀《我們》、《跨國灰姑娘》,從星期天逛逛「小菲律賓」來打開新的體驗吧!
(本文作者為新新聞副社長兼總主筆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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